谢衔

【邱蔡】断章

·ooc小短篇
·无所属系列之二

·一
蔡居诚走在通往病房的路上。

一路上，小护士们频频回眸。他垂眸思索的模样更为其增添了几分蓝色忧郁，本人倒是没有半分自觉。

他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居诚，居新这次抵御虫族有功，负伤至今不醒，加之他觉醒了第二感态，实力略强于你，所以军部决定，把这次嘉奖颁给他。”元帅的声音带了难得的温情，却也只是为了安抚住他，“你们武当军团近年人才辈出，也不急在这一时。下次升中将的名额，一定是你的。”

“好。”他只是应着，转头出了房门，吩咐机甲把测得的数据删了个干净。

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
第一感态：已觉醒
特征：细腻
第二感态：已觉醒
特征：净化

·二
他推开了病房门。

阳光自窗户透了进来，留一室暖意，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蔡居诚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握住邱居新的手，用第一感态探查着。

细腻的感态将指尖的温热放大，将清浅的呼吸放大，将嘭咚的心跳放大，尽数映入他的脑海中。

他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几年来，他和邱居新总是保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暧昧，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所表示。

兄弟情深的戏码玩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到底算什么呢？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精神力却忽然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

邱居新的精神力，被污染了，且污染源已经开始扩散。

许是邱居新警惕性太强而精神力等级又太高的缘故，几乎无人能探查他的精神力，也没人会想着去探查。

谁能想到，战无不胜的邱少将，居然会有被感染的一天呢。

若是自己今天没来看的话——

蔡居诚突然心底一阵发寒。

·三
蔡居诚看着识海边缘慢慢晕开又渐渐淡去的黑色痕迹，有些怔愣。

三天了，他为邱居新净化了三天。
可能是因为净化不是第一感态，他的净化效果并不强力，也只是让污染源小了一圈而已。

可信的人中没有觉醒净化感态的，他又不敢找医生。
那会成为邱居新一辈子的污点，一辈子的隐患。

蔡居诚识海中的黑色痕迹又大了一些。
他耗尽了精神力，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门。

“确定他有感染迹象么？”
“应该是。他最近精神力很弱，我的感态又是细腻，感觉到了他溢散出来的污染物。”
“很好。”

他揉揉酸疼的眉心，没有听到远处方思明的话。

·四
【主人，检测到方思明正带着元帅和医务处的人朝这里赶来。】机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您快点把痕迹净化掉啊】

蔡居诚一怔，脑子里下意识跳出来一行字

邱居新怎么办？

方思明敢来，必然是有证据拉人下水的。
自己净化好了，邱居新怎么办？

一时间福如心至，他匆匆朝医院奔去。

“蔡少将？怎么这么急啊。”
“有点事。”

一刻钟后。
“蔡居诚人呢？”元帅冷声质问。
“刚刚急匆匆走了，说是有点事。”周围人不明觉厉。

山雨欲来。

·五
门被粗暴地踹开，磕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蔡居诚没理，自顾自地帮着邱居新渡着污染源。

唇齿相交，精神上的共鸣使得污染物渡得更快了几分。墨黑的印记逐渐由识海边缘向内蔓延。

“你在干什么！”看到这一幕，元帅的怒气蹭的上来了。

身旁的几个士官连忙上前制住蔡居诚，他也没多反抗，抬眸冲元帅淡淡一笑。
“如你所见，拉人陪我，一齐下地狱啊——”

他只觉得掌风凛冽刮得人生疼，随即一巴掌直接扇上了脸。
他偏过头，嘴角淌下几滴血。

“快叫会净化的人来！”

病房内一时紧张非凡，人们来来往往，除了负责看守的士官，没有一个人施舍给他半个眼神。

也好，终归邱居新无事了。

·六
在师兄弟的周旋下，蔡居诚被免了死刑，改成了废除精神力，流放孤云星。

在这样一个人人都有精神力的时代，他毫无疑问成了最底端的人。

指挥不了军队，操纵不了机甲，甚至登录不上星网。
背负着极致的罪恶，踽踽独行向没有未来的远方。

行刑那天没有人来看他。
照着武当子弟的话说，做了几十年师兄弟，蔡居诚还能因为嫉妒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真叫人心底发寒。留他一条命，就算是最后的情分了。

“应该的，”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说。
“告诉他们真相，凭什么你要背负这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另一半灵魂拉扯着他，引诱着他说出一切。

很快，几个精神力特征为锋利的执法者将他的识海划分成几部分，在各自的领域展示着长期执法打磨出的狠厉手段。

他只觉得自己被碎成了几瓣，每一瓣或轻或重，或快或慢，带来的都是灵魂的极致痛楚。
被刻意放缓的行刑节奏如同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一点一点，和着他细腻的感态，让他如同被扔进了玻璃渣堆里，毫无防备地任己身被细细碾磨，感受着躯体被刺穿的苦痛。

他的脸霎时惨败，唇上血色尽退。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滴滚下，有的落入眼中，蛰得他生疼。

他想要痛呼，身上的气力却早被耗尽，嗓子更是哑得说不出话。

“告诉他们吧，这样你就解放了。”那个声音继续蛊惑着。
蔡居诚只是沉默，沉默地感受着自己的识海一点点碎裂，成为一个废人。

行刑结束，那个声音似乎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满是遗憾地问道，“为什么不答应我呢？那样你会成为中将，以后甚至还会是上将，元帅。多么光明的未来啊！”

在晕倒前，他心底的声音替他回答道：
“许是因为，我爱他吧。”

·七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他一个在这孤云星，也算是不识人间日月了吧。
只有每个月来一趟收取蔡居诚所种植的植物材料，顺带送营养液的士兵，是他的记时标准。

“邱居新醒了么？”他顶着那人鄙夷的目光，淡定开口道。

“拜你所赐，早着呢。”对面人清点了资源量，皱了皱眉，恶狠狠道“下次多加20%，没成有你好受的。”
蔡居诚知道他是为邱居新的事不满，也不多言，只缓缓点了点头。

还没醒么？按道理应该那次净化完了啊。
难道是方思明搞得鬼？
可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孤星，根本没办法回去。

要不拜拜福生无量天尊？听说道教还比较灵验。
他突然有些明白那些信教者的心情了。
希望能保佑邱居新平安吧。

·尾声
邱居新看着不远处的孤云星系，心里颤得厉害。
蔡居诚为他做的一幕幕尽数被他脑补了出来，可他依旧觉得不够。

他突然痛恨语言的苍白与无力。轻飘飘一句废除精神力，流放孤云星，背后该是多少的血泪啊。

他想到自己从蔡居诚机甲数据里恢复出那份报告时的无助。

蔡居诚是傻的么，一个觉醒了净化感态的人因为被污染而被废除精神力？
古往今来都没听说过这样的笑话。

他是得多爱自己啊。

邱居新突然有些不敢停靠。

但他终究还是上去了——他再也不舍得蔡居诚多吃一分一秒的苦。

近了，又近了，更近了。
胸腔里的心脏仿佛感受到另一个主人的存在，一点点拔高，欢呼雀跃地想要跳出喉咙，迎接蔡居诚的回归。

邱居新进了小木屋，看见了倚在桌边小憩的蔡居诚。
一个多月来的艰苦劳作让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眼下更是泛起一片青黑，浑身的气质却依旧如清癯的竹，一节节似乎无心，却端的是是非分明。纵然狂风劲雨骤然而至，却依旧挺拔。

叫自己为之沉沦，九死不悔。

他正痴痴地望着，可能是视线太过炽热饱含深情，眼前人突然睁开了眼。

蔡居诚刚刚睡醒神思还有些呆滞，看到邱居新却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你来了啊。”

“抱歉，来晚了。我带你回家。”

“可我没有精神力了。”

“以后要看星网的话，我每天给你念你喜欢的新闻。要想操纵机甲的话，我找人给你定制纯手动操作的，要……”

“要你就够了。”蔡居诚打断道。

邱居新一怔，随即上前拥住那人，温言道，“本来就是你的。”

“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是你的。”